問:什麼是空行,她的內外密究竟含義?

問:什麼是空行,她的內外密究竟含義?

宗薩欽哲仁波切回答:



在空行母(Dakinis)是證悟的本覺空性智慧,被擬人化的當做本尊(Deities)。她們以各種不同的形式化現,有時候又被稱為“天空舞者(SkyDancers)”,因為祂們象徵著在明亮、如虛空般綿延無盡的空性中,跳著正覺、無拘束之舞。金剛瑜伽母(VajraYogini)是空行母之後。



有個關於空行的故事:有一天,二位西藏的出家人,在朝聖的旅途中來到一條湍流不止的河邊。有個老醜的痲瘋病人就坐在岸邊行乞。



當他們走近時,老婦要求這兩位僧人幫她渡過這條河。其中一位僧人,不自覺地感到厭惡,傲慢地撩起僧袍,自顧自地涉水而過。站到對岸後,他遲疑著不知是否該等那位慢吞吞的僧友,也不知他的朋友會棄痲瘋老婦不顧呢?或是帶她一起過河來?



第二位僧人對這個無助的醜老太婆感到難過,心底很自然地升起悲憫。他把這患有痲瘋病的老婦,小心翼翼地背起來,奮力踏入漩渦激蕩的河水中。



在那當兒,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在河中央,看來是最困難危險的地方,泥濘的濁水在他雙腿間衝盪著,他浸濕的毛料僧袍像帳篷一樣翻騰著,這位善心的僧人突然驚覺到背後的重物消失。抬頭一看,他瞧見智慧本尊──金剛瑜伽母在他頂上優雅地飛騰,並伸手將他拉到祂所統轄的空行淨土。



第一個僧人得到極大的教訓──直接體驗到慈悲和幻相的本質,只好獨自繼續他未竟的朝聖旅途。



空行母究竟內外密含義:



空行母她也擁有更為細密、廣泛的意趣,更趨近於抽象、內在的象徵層次的女性形體,雖然常以女性的樣貌示現,因為“在密續的象徵系統中,為了表示殊勝的開悟特質,空行母大多顯現女性形體。



事實上密乘中的空行母,象徵的是一個具足的整體,而不能以世俗化約定的性別差異概念,來看待其所代表的陰性本質。



同樣地,也表示上師與空行母是內在形上的實體,基本上每個人的精神層面都兼具了男性與女性本質. . .即便空行母表示的空性,也不能與隱現的方便分離開來。智慧與方便的不二,就如同陰性與陽性本質的兼備,難以男女性別做為標準判別,男性行者的內在也具備了空行母的陰性特質──也就是智慧的本性。



因此,瑜伽士在修行時,其女性特質便會以四種手印的方式顯現,四種手印分別是:



三昧耶手印、智慧羯摩手印、法印和大手印。而手印的意義,則包含了封緘、誓言、象徵、手勢、姿態、以及空行母或法侶等六種。指超越一切概念、非戲論,清淨無染汙的證悟狀態。與其將空行母定義為人類(指女性),不如理解她是在完美顯現與方便結合時,清淨一切染汙之空性本質的展現。



而到了密乘修持的最上層境界,也就是四印最高成就的大手印境界時,空行母已臻化境而不可思議,此時她是空性與光明同體的示現,即是在轉變中、如夢如幻、清淨、含攝一切的明覺在此的上師與空行母定義,已超乎平常、字典中所描述的精神導師



其次,從勝義諦的觀點看來,空行母所代表的是一種最高的證悟智慧,她是對空性直接、不假他物、非概念的了悟,此狀態是無法落於言詮的。



此外,在密乘的修行中,上師、本尊、空行是缺一不可的三根本,也是最重要的教法之一,行者必須淨觀其上師等同於本尊與空行──即三根本總集的化現;



而在更高階的密續儀軌中,則有觀想空行母為三根本總集的修持法,此時的空行母更兼具了法、報、化三身的證悟特質,是無形色的真理之身,亦即法身。



就溝通與帶來啟發、證悟能力的層面而言,她是絕妙、莊嚴的受用身,也就是本尊和報身;而在無盡化現以破除我們執著的輪迴習性上,她則展現了難以計數的化身成就。在空性的狀態中,空行母是三身的俱現。



對應於三根本、三身,在密乘有關空行母的修行上,更進一步地分為外、內、密三個階段,在外密的部份,是空行母顯現的各種形貌,如人或天神、寂靜尊或忿怒尊、她們利益或危害人類;內密的空行母則在資深行者成功轉化自身為偉大空行母(通常是金剛瑜伽母的本尊身)時,方能顯現;而密密的空行母是無形的威力、能量與空性純淨的加持。以上皆是對智慧空行母在密續上的相關要點闡釋。



由此,可明顯看出空行母在藏文中字義、教理和實修上的擴充,以及在修持上環環相扣的縝密架構。



而常見對空行母的定義與詮釋,則大致區分為勝義層次的智慧空行母,以及世間供贊護法類的女性神祇兩大類別,這種劃分也合乎了空行母在入佛前後的定義演變。



但必須注意的是,在此的智慧空行母並非一般所世俗認定的女性概念,因為在密乘,尤其是無上瑜伽中,行者修習一個法門去開展其潛能、尤其是淨光根本心,從每個人都擁有根本心的觀點看,是沒有男女之別的。



五方佛父與其眷屬(法侶),依次是中方的毘盧遮那佛與寧初瑪、東方的不動佛與給瑪、南方的寶生佛與那瑪吉、西方的阿彌陀佛與那劄卡嫫、北方的不空成就佛與丹企卓瑪。



而五大的本淨狀態展現時,也就到達了五方佛母的成就境界;五方佛父、佛母的教授,事實上就是代表圓滿的證悟──我們身心染汙的究竟清淨,以及一切煩惱垢障的淨除。不管男、女,每個人皆兼具了五蘊與五大的元素,因此就密乘的觀點而言,是沒有男女性別的差異與歧視的,不論男女,如果努力精進修持,都絕對能利用五蘊和五大來證悟成佛的。



且如同五蘊與五大的密不可分,五方佛父、佛母的證悟成就,也是俱時展現的,因此在密續的唐卡上,常以兩性合一的象徵方式來表達,如上師與空行母方便與智慧的象徵,在密乘的修行上是內在、相輔相成的本質,絕非一般人對雙叩惱`解與穿撮。



這是一個頗具價值的新概念,其價值在於難以有確切的定義,她包含了一系列的含意,陰性本質、精神融合的剎那、上師的法侶等,而空中舞者的意象,則以在穹蒼中舞動的空行女神,召喚出非物質、翩飛、變形等不令人費解的意趣。他進一步指出空行母具有甚深的密續神密性,而這個謎團唯有透過灌頂方能揭曉,即是瑜伽士以實證了悟空行真義的方式。



除此,太過於概念化地理解,都難免有誤,因為一旦以很好的說法來定義空行母時,她就會成為一個了無生趣的概念。觀音喇嘛在《藏傳佛教世界》中強調“當研讀無上瑜伽密續時,即便是一個單字也會有好幾種不同層次的解釋。



……在密續的一個單字或語詞可以有四種不同的意義,這就是所謂的四知解義,”另外,密乘也提到了另一個詮釋學上的設計,可以幫助我們瞭解無上瑜伽的經典,也就是六參數,它們是三組對照的定義解釋經文的意義。



所以單一名詞即具有許多不同的內涵,必須依其討論的層次與領域而定,空行母的定義也不例外。



四知解義即文字義、普通義、隱藏義、究竟義四種。



六參數的三組對照分別為:1、說明與定義參數;2、意欲與無意參數;3、字義與非字義參數。因為藏傳佛教頗重視傳記的書寫與傳承,在許多重要的祖師或大成就者傳記中,皆隱含了甚深的密意與教法,從外、內、密三種傳記的分類上,可以清楚地看出其撰寫主旨與象徵層級的差異。



外傳主要處理生平中外在的重要事件,包括生、死等;內傳則闡述主角的法教、灌頂與精神進展等,而密傳旨在揭示禪定證悟的經驗,連帶地對空行母身分與內容描述的比例、深溡矔隨之異動。



此外,在傳記中談及不同階段的密乘修持時,因各種不同的密法中有其微細的差異性與復雜性,主要是反映行者的身心狀況和性向的差異,所以空行母所顯現的層級與狀態(法、報、化三身或五大空行母),也會因應而有所不同選擇較具代表性的上師傳承傳記與大成就者傳記中的空行母角色,進行相關的比對與討論。



在現今流傳的教派傳承史中,噶舉派的“金鬘”上師傳承是最廣為人知的一系。稱其為金鬘,乃是因為其中每一位大師都如最上等的金子般珍貴完美,集證悟、飽學和成就之大成於一身,也均能傳予弟子湛深、直指人心的法教,使其頓悟大手印之心性。(《金鬘》,序8)著名的密勒日巴尊者,便是金鬘傳承的偉大上師之一,如他自己所授記的,他的聲名將為空行母所遠播。



在今日,他的生平故事已被寫成多種不同的文字,對陷於輪迴中的苦難眾生很大的撫慰作用。他可能是繼釋迦牟尼佛之後最出名的佛教人物。



因此,從詳述了建立噶舉傳承諸偉大上師的生平事蹟的《噶舉金鬘上師傳承》一書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空行母關女性上師傳記的外、內、密傳差異,可參考拙文〈智慧的女性:試論藏傳佛教之女性上師傳記〉如外密三乘:事部、行部、瑜伽部,以及無上瑜伽部,對空行母的闡釋與觀修法便大有不同。



在無上瑜伽部的三個修行階段:生起次第(Mahayoga)、圓滿次第(Anuyoga)、大圓滿(Adiyoga),或另稱內密三乘:父密續、母密續、不二密續,及其下更為細部的教法、儀軌中,會有極細密的分說與釋義,以因應不同的修持狀態與傳承。所扮演的關鍵性角色。



《噶舉金鬘上師傳承》的一開始,描述了金剛總持無盡普被的利他功德──他也被稱為原始佛,位居三界之王及法王尊的金剛總持是三世諸佛、三寶及佛之三身的本質化現,此法身佛常以淨光報身的形式,對證悟的行者示現。



因此,直接自金剛總持報身受持了法教的印度大成就者帝洛巴,就成為藏傳噶舉教派的第一位始祖。依照金剛總持的教授與指示,當一位上師說顯經的法時,他應同時說明佛陀的行誼事蹟。當他教導密法時,當要詳述編著者之生平。而當他給予實修指導時,便要指出自己上師的傳承。這也是為何藏傳佛教各教派特重上師傳記的原因之一。



接著,我們不妨來看一下空行母在帝洛巴簡傳中出現的時機與情形。



首先,是帝洛巴應其父母的祈願,降生在東孟加拉國劄可城,逐漸長大,有一天家裡來了一位醜陋的女人,對其說道:“放牛、念經,你便會找到空行之預言”後,便消失了。



某日,當帝洛巴在放牛與念誦經文時,此婦人再度出現,對他表示:“你的家鄉在北方的烏仗那,你的父親是上樂金剛,你的母親是金剛瑜伽母,你的哥哥是班渣巴那,而我是你的姊姊賜喜。假如你要找到真正的寶牛,就到菩提樹林裡去,在那兒清淨的空行母持有口耳傳承的法教”。



這個醜陋的女人,是烏仗那空行母淨土的空行母之一,她給了帝洛巴帶有像徵意義的珠寶橋、水晶梯等。上樂金剛是噶舉派的父續本尊之首,金剛亥母則為母續本尊之首。此處的金剛亥母為上樂金剛的明妃,身紅色、頂有豬首。當其以頂無亥首的形式顯現時,即等同於金剛瑜伽母。烏仗那也就是前述有關空行母淨土的烏仗那國。



關於空行母淨土的由來,係為釋迦牟尼佛三轉法輪、傳下金剛乘的密法時,有成千上萬的女性自蓮師的淨土烏仗那前往聽法,立時證悟佛果,於是被稱為空行母,因為接受密乘的教法時女性遠多於男性,因此空行母的數量遠超過男性的勇父。



於是在那之後,密乘的法教就被殆盡更高的境域中──空行母淨土,而空行母也就成為密續的法教之源。關於空行母的數量,從益西措嘉佛母傳記的第八章中或可約略揣想,其中描述措嘉在入涅之前,



對其十一位心子傳法、授記後,在第八天裡,自四面八方湧來了無數的空行母,有烏金淨土的十二類、一千兩百萬忿怒空行母,十二類嗜血啖人的世間空行五百萬五千五百位,更低階的十二類時間空行一千兩百一十二萬……,以及其它各類、難以想像的空行母。握珊瑚柄的鑰匙,讓他得以順利通過障礙──毒潭、鐵牆和第一道門,進入空行母的淨土。



在這個早先的情節中,空行母即顯現了多重的身分與意趣,她是空行母淨土中的女神、證悟共與不共成就的瑜伽女以及更為明顯的“信差”角色。勇父與空行母分擔護法的某些任務。空行母是女性菩薩,常常擔任凡夫和佛菩薩之間的信差;而且幫助掃除行者的修行障礙,所以常現忿怒相,一直到魔障被征服為止。



在此處的空行母賜喜,兼具了帝洛巴的法源姊妹、護法與信差的多樣角色,她帶來了空行母口耳傳承的訊息與暗喻(真正的寶貝),並指點、協助發掘秘密智慧寶藏,使他克服求法過程中可能遭遇到的阻礙與困難。



而NathanKatz在《尼師與空行母:有關容格與藏傳佛教的一項比較研究》中,也指出了空行母的影響,在藏傳佛教傳記中普遍以轉折點的階段出現。



此時空行母的現身,會吸引了這位未來成就者的注意力,並創造出一個時空,使舊有的習性模式,若不是遭到質疑,便是被徹底地粉碎。事實上,正因為她引導了一個全新的視界,而這個視界的經驗似乎能炸裂智識的藩籬與僵滯的心智,是故空行母被形容為遊戲的、捉摸不定的。在帝洛巴傳記後面的部份,可進一步瞭解這種智識的轉換與空行母的試探遊戲。



蔣貢康楚仁波的《了義炬》中對藏傳佛教各教派最主要的修行基礎四加行的闡釋如下:就在帝洛巴打開第一道門後,他看到了無瑕空行母外在層次的化身,這些數不清的化身外表猙獰恐怖,且嘴裡發出刺耳吱聲,張牙舞爪地要使他害怕。



但帝洛巴不為所動,而降伏了這些守護教法的化身空行母。之後,出現了報身層次的洛迦羯磨空行母(意為世間事業空行),帝洛巴做了三個降服的手印,降伏了這些空行母的身口意,



最後他進入空行母的宮殿,見到了空行王后,先受持了有關氣脈等珍貴的教法,後又接受最殊勝的身、口、意三寶藏的圓滿密續,其間並經歷一番針鋒相對的對答,證明帝洛巴是已得空行授記的瑜伽行者,具有開啟法寶的任囈餉撹。之後空行母給予帝洛巴四種灌頂,讓其得到了共與不共的成就。



這些智慧空行母還傳予他口耳傳承和心意傳承的法教,共有十三種授自空行母的密續,此時的帝洛巴得大神通,能自在地翔飛於虛空之中。最後,一位無形的空行母還賜給了他九件法寶,領悟後的帝洛巴婉拒留在淨土,回到人間靜待有緣弟子那洛巴與Ririkasori等。以上是帝洛巴傳記中,有關帝洛巴降伏空行母及受持空行母法教的部份。



根據卡塔仁波切的說法,噶舉傳承始於帝洛巴祖師,他由金剛總持直接得到法承。但由更深的層面來說,帝洛巴是經由智慧空行行母得到這些教法的。在金剛總持與帝洛巴之間傳達的是智慧空行母,她擔任橋樑的工作,將教法承遞下去,如此,法教才能在世間弘揚。密續的高深法教是由空行母淨土傳來的,以空行母的語言傳給這位高度的證悟者帝洛巴。



所以在上述段落,有關空行母王后與無形空行母傳給帝洛巴教法、法寶的描述中,指出了智慧空行母的女性智慧本質、最高階的承傳者、法報化三身與密續上師的多重身分。



且隨著形貌怖畏的守護空行母、報身莊嚴的空行母到智慧空行母付法的過程中,一方面象徵了空行母法、報、化三身的次第示現,另一方面也凸顯出空行母對瑜伽行者以啟發、導引、改變心智狀態的關連作用。



透過與空行母的接觸,直覺的能力得以開展,並顯現內觀;若缺乏了空行母能量的活化,修行將會是平板而智識化的。



因為空行母直接以生活經驗傳遞,而非透過複雜的哲學論辯來傳達,故空行母與密續的教法連結在一起,係因密法直接涉及了身、語、意能量的修持,遠大過於顯教經義的智識



所以當修行者由知性的狀態進入經驗層次的密乘修持時,通常空行母便會首度現身,指引或暗示他接下來的進展方向。



而幾乎在所有西藏的聖者故事中,都會有空行母在關鍵的時刻出現,行者與空行母的相遇,往往代表了一種對行者固定概念敏銳、犀利的挑戰。這個有關證悟的關鍵轉化與打破僵化心智的複雜角色,清楚地顯現在帝洛巴心子那洛巴由學者轉為瑜伽士的尋法過程中。



在那洛巴成為最富盛名的那瀾陀學院院長後,某日,當他在研讀因明學的書籍時,出現了一位具有三十二醜相的老婦,詰問那洛巴是否懂得佛法的真義?並指示那洛巴去見她的哥哥,隨後便化成一道彩虹消逝。顯現老乞婆樣貌的空行母,是超越概念的本覺智慧,她的醜陋是因為那洛巴一直壓抑與拒絕他內在的這個部份。



這位本覺智能的使者以隱匿的形態出現,是因為那諾巴一直蒙蔽自我,認為自己真正瞭解佛法,孰不知他只是不斷在建造智識和條理化的迷宮吧了。



而婦人的三十二醜相,讓他瞭解到輪迴知負面特質的內、外、密層意義,就外義而言,它代表三十二種產生輪迴痛苦本質的粗細因果;就內義來看,它代表三十二種身心的染汙;而就密義來說,它像徵三十二輪脈中的三十二種行氣。



受到啟發的那洛巴,於是散盡全部資財,婉拒那瀾陀學院五百班智達的挽留,決心離開、去尋找圓滿證悟的上師。接著他受到空中傳來聲音的指點,在花布屍陀林誦持七十萬遍的上樂金剛咒語後,有兩位空行母示現,給予那洛巴授記。從授記的預言中,那洛巴瞭解到帝洛巴曾經七世都是他的上師,於是他辛勤地找了一個月,卻一無所獲。



在他心生懷疑後,又聽到空中傳來的聲音,鼓勵他繼續找尋,先後經歷了十二次的考驗,分別是遇見了斷崖邊的痲瘋婦人、長滿蛆的狗、敲打他人頭的男士、用劍砍人腸子的男人、清理人內臟的男人、王國與拋棄那洛巴的公主、正在持弓打獵的獵人、燒蝨子的乞丐、釣魚的老婦、殺父母的人、獨眼國的獨眼人,



最後,遍尋不獲的那洛巴悲傷地想要自我了斷時,空中又傳來了聲音,在那洛巴仰天祈請後,帝洛巴終於現身,收那洛巴為徒。帝洛巴之所以遲遲未現身,是因為希望藉由試驗的過程,讓那洛巴意識相對地,轉化這一切、清淨了所有染汙後的佛陀,就顯現圓滿的三十二相隨行好。



這些考驗均是帝洛巴或空行母的化身試探,每個段落皆為了彰顯內在的象徵意義,破除那洛巴的我執與概念,並非一般的世俗現象。



概念上的束縛與成見,但因為缺乏與空行母的關連,無法瞭解其超越二元對立的象徵語言,那洛巴仍是以自我來行事,也就一直無法親見上師,而陷入世俗二元概念的幻境之中,最後那洛巴放棄掉對自我的執著,向虛空懇切地祈請後,方得才親見上師(雖然先前他在概念上已經知曉了)。



而對邁向證悟成就之道的行者來說,象徵著空行母的女性角色,提供了首次瞥見不二實相的機會,揭顯現象界的空性本質,展現如魔術般幻境的舞蹈。這些經驗可能與某位特殊的女性有關;也可能以連續遇見多位元女性的方式,來顯示空行母的智慧;乃至(智慧空行母)不曾化身為任何女子。



在那洛巴傳記中的空行母,曾至少出現過兩回,很明顯地符合了轉折點的關鍵角色:第一次是老婦人對那洛巴的詰問,意味著空行母引發他對智性與世俗成就的懷疑,轉而展開真正求法的艱辛旅程;第二次是那洛巴在屍林墳場苦修後,兩位空行母現身、授記,讓他知道自己宿世的有緣上師。



由此可知,空行母化現的方式頗為多元、奇特,她可以在密乘行者的禪觀、夢境中顯現,也可能以凡夫之身、乃至動物(通常是母狗)的形式出現,為的是不拘在任何時刻現身,闖入當時的情境中,測試、撼動未來成就者並阻絕其習性;或是幫助密乘行者斬斷妄念,轉以能量的修持生起。此外,在屍林修行也具有復雜的象徵意義,除了與施身法傳承的斷除我執有密切關連外,忿怒空行母的能量也與墳場的黑暗、怖畏意像有關,瑜伽士必須通過忿怒空行母的試煉與遊戲,視這些境象為空性的幻化之舞,方能在密乘道上有進一步的提升。



如帝洛巴首度遭遇挑戰時,以無畏的能力折服了空行母,直達法性的宮殿;相對地,那諾巴一再地延誤、錯失良機,乃是因為他仍停留在二元化概念的狀態,無法洞視空行母試探的幻象,難以與空行母(超越一切概念)的智慧能量產生連結的緣故。



但要與空行母的能量接觸,有時是很駭人的,但在成就者的傳記中,呈現出這些勇敢行者真正去尋覓空行母的經過懘耍他們常歷經險阻,並造訪墳場與屍陀林。而墳場與屍林所代表的象徵,即是修行者自我的死亡,以進一步地融入空行母無有關施身法的修行與法脈。



我的智慧空性中,又為何與空行母的直接接觸,會被形容為“歷險”主要是因為這些偶遇通常帶有一種基礎的、實修的內觀特質,而這種特質又是尖銳與忿怒的。這是黑暗女神本初的粗糙能量,往往一個清淨的密乘行者必須接受自己內在的黑暗面後,才能在密乘道上有進一步的斬獲。正因為如此,忿怒空行母常與血、肉有關連。



而即便似乎是處在非道德的情境下,一個密乘的行者也可以、必須直接轉化這個負面的狀況,而不是去逃避。所以那洛巴在離開那瀾陀寺後,最先的過渡便是到屍林苦修、持咒,再通過一層層的考驗,逐漸脫卻概念化的意識分別後,才得見上師──與空性智慧不可分離的方便。



在那洛巴心子馬爾巴的傳記中,更可以看到他類似於那諾巴的歷險遭遇──渡過毒潭、耗盡家財,及空行母的授記、襄助與關鍵性轉化的描述。較為明顯的部份,是馬爾巴第二次前往印度求法時,去找上師之一的益希寧波,有一位服侍益希寧波、出身低賤的婦人,用手中的大水瓶給馬爾巴灌頂,為其消除了一切障礙妄念,使他見到了所有密集金剛的本尊。隨後益希寧波出現而給予他四灌頂和其它殊勝的法教。



這是馬爾巴與空行母的第一回接觸,空行母消除了他接受高階密法的障礙。之後,又有一次,當馬爾巴再到印度南方探訪另一位上師喜哇桑波,在後者滾燙毒潭中的小島上一同共修會供時,出現了一位帶著死屍的婦人,她從頭頂把腦殼切割下來,將喜哇桑波的尿和死屍的血混合盛在一起,她將此三昧耶甘露供養腥恕



當拿到馬爾巴跟前時,甘露沸騰了起來,向裡一探,馬爾巴看到了《大幻化網》的咒字,並了悟其咒語之深義。



此外,馬爾巴還在空行母的引導下,前往另一位上師梅紀巴所住的焰火山屍陀林,得到殊勝的灌頂,顯現各種成就的兆相;又再到水樹鬘,自骨飾瑜伽女處獲得了四座金剛教法。



而當馬爾巴在印度住了二十年,將要回到西藏前夕,他去參訪聖地並向上師辭行途中,又有幾次空行母的示現,或給予灌頂(在恒河邊的Paciltra ,於果園親見甘露光傳承的十五位圓滿女性本尊)(《金鬘》,207)、或給予預言和加持。



(在尼泊爾Ramadoli屍陀林修會供後,空行母在夢中授記,言明在他回藏在此,可以對照前述的印度教伽梨女神扈從荼吉尼的嗜血形象,但其負面的、恐怖的特質在進入密乘,轉化為忿怒空行或護法的過程中,已被轉化為正面的、幫助行者破除我執的象徵性教義。在回來的路上不會有任何障礙)、以及在夢中將他置於車座上,飛到南印的ShriParvara,接受了大成就者薩惹哈的大手印教法。



從上述馬爾巴的傳記中,有關空行母的種種示現與引導、協助、灌頂等作用,乃至以忿怒相破除我執的驚人描述,同樣可做為嗜血忿怒空行母(智慧空行母)不拘形式化現的對照說明。而在馬爾巴心子密勒日巴的傳記中,也不乏類似的情節出現。



從噶舉派的上師傳承傳記中,顯見空行母化現情形的敘述,在其它教派的上師傳記中,也有諸多對空行母與成就上師之間互動關係的描寫。



例如薩迦派法教根源、印度八十四大成就者之一的勃哇巴,便是自巴契囉竹空行母處受持了法教,傳法的過程,是空行母將他吸進了右鼻孔,讓他進入她的體內,……在一個吸氣之間,他得到身、語、意、功德、事業的五種灌頂,也接受到了完整的教法。



另外,寧瑪派祖師蓮師的五位法侶,皆是金剛亥母(智慧空行母)的五位轉世化身,以及在寧瑪派最偉大的上師龍欽巴尊者與吉美林巴尊者的傳記中,也都有不少空行母示現、指引其開啟伏藏的描述;



尤其是寧瑪派歷來的掘藏師,皆與空行母守護的伏藏有密切的關連,從JanetGyatso所著的《自我的幻影一位西藏大師的密傳》,所引用兩本吉美林巴尊者親撰的密傳《水中月舞》與《空行的殊勝秘語》中,亦可發現與空行母有關的豐富資料,特別是《空行的殊勝秘語》,是尊者記述他在尼泊爾的大佛塔,親見智慧空行母授予龍欽心髓伏藏以空行密語寫成之法本,以及其後如何弘揚此法教的經過。



綜上所述,空行母以多種形式顯現,擔任密續修行艱辛道上獲得證悟成就臨門一腳的、啟發與協助的夥伴,據Katz的統計,在印度八十四位大成就者的傳記中,有空行母為伴的便有五十六位。



此外,有關薩惹哈由大學者轉變為密乘瑜伽士的過程,與那洛巴有幾分近似,他在市場遇到了一位出身低賤的化身空行母,無視眾人的爭議,尊其為上師。有一回在這位婦人煮咖哩蘿蔔時,薩惹哈入定了十二年,出定後因為這位空行母的點化,才真正放下概念的分別。係由龍欽巴尊者所傳下的大圓滿法教,也是目前盛行歐美的卓千法(藏文的Dzogchen,即大圓滿法),是寧瑪派最甚深、殊乘的教法。



還有許多空行母轉世的化身,如那洛巴的佛母尼古瑪,建立了著名的《那洛六法》傳承;蓮師的主要心子與佛母之一的益西措嘉,傳承了所有蓮師的法教、埋藏伏藏與預言藏傳佛教的興替;瑪爾巴證得虹光成就的佛母達媚瑪;以及創建了藏傳佛教施身法傳承的瑪吉拉尊… …等等。



而從Katz對密乘成就者傳記中空行母主要作用的歸類,或可做為本文探討空行母在上師傳記中角色、常見主題的總結,他整理出空行母在成就者傳記中的特點,計有:



1、對成就者產生啟發與指引;



2、直接或間接地給予成就者灌頂;



3、充當成就者的功德主;



4、成就者能力的來源;



5、伏藏的守護者;



6、成就者自傳的主角。



從上述舉證的噶舉派金鬘傳承上師傳記中,亦可與Katz列舉之六大主題相互對照。



結語:



不管是在男性上師傳記或女性上師傳記的敘事中,依循或分類的重點並不在於性別的差異,因為在密續的修持中,既已超越了世俗的概念,對於性別、階級、身份之分也一概跨越了。且依據究竟空性或三身的教授,男性或女性只是本質上的能量代言,僅是世俗諦層次的方便詮說,在根本上並無分別。



若仔細分析藏傳佛教上師傳記的書寫體例,除了外、內、密傳的分類外,其敘事上有一共通的成規:皆在描述一位凡夫如何發心出離塵世、面對修行中種種的內外困境與障礙,終於自輪迴中解脫並利益無數眾生的過程。在這些過程中,空行母的示現、指引、點化乃至成就者領悟到自身本具的智慧空行母三身本質,可殊途同歸地指出了某種根本意旨——也就是眾生佛性湛然、平等無別的共通性。在論述中強調出空行母的女性特質,無非是希望在面對質疑女性證悟能力的說法時,能藉以反駁與澄清,闡明佛性本無「性別差異」的實相而已。



清淨空行淨土



清淨空行淨土(藏文DhagpaKhadro)是金剛瑜伽母的殊勝淨土。由於金剛瑜伽母同時亦是上樂金剛壇城淨土的一員,所以清淨空行淨土在本質上與上樂金剛的淨土是一而非二。



密法是只適合對顯乘教法有所根基的行者修的。它的殊勝在於其迅速成佛之道,這是顯乘法門中所沒有的。金剛瑜伽母的法門,屬於摩訶無上瑜伽密續中的母密體系,出自《上樂金剛根本續》。在末法年代中,修持上樂金剛密法較諸其它的摩訶無上瑜伽密法來得易。越是踏入末法年代越久,上樂金剛之加持不減反增。其它各種摩訶瑜伽密法固然也殊勝,但越進入末法年代越久,由於眾生福薄業重及根基薄弱不足,它們便越來越難以成就,但上樂金剛法門卻因特定因緣而反會越來越容易相應成就。修持金剛瑜伽母法門,與修持上樂金剛法門是一樣的,因為二者是同源、同體系的法門。



這個淨土之特別之處是什麼呢?在這裡,是專門修持摩訶無上瑜伽密法之母密部體系的清淨道場。我們如果在此生中是修持這種密法的話,如果死後又能往生於清淨空行淨土中,便不用重新再重頭學起,而是接續此生中之境界直接修學下去的。唯一的分別是,在今生中如果你未有幸得遇明師,便只好向像衲這般的凡夫學法了,但在清淨空行淨土,卻是由佛親自當師父的,不愁沒明師。





此外,這個淨土不單只可以像極樂淨土等在死後神識往生其中,還有一種不共的法門,令行者可以直接連肉身也不留下便往生其中!在印度及西藏,不論是古代或現代,都有不少這個法門的行者修成這不共法門,死時連屍體也不留,連肉身直接往生於清淨空行淨土。





這個淨土還有一種極為罕有的「人間代表」。某些修金剛瑜伽母法門的人,待在人間修至有一定成就時,便能遇到這些人間化現的淨土接引者,由他們帶著行者直接往生!此外,如果你修證此法門至證悟了「內淨土」的境界,即使還尚在人間,便等同處於清淨空行淨土之中。這種「內淨土」境界我們凡夫難以幻想,但清朝之乾隆皇帝的國師章嘉大師(藏文ChangkyaRolpaiDorje)便在漢地五臺山佛母洞中(注:五臺山佛母洞為金剛瑜伽母聖地之一)證悟了這種境界。在他出洞後,所見到的世界已儼然是莊嚴的清淨空行淨土!他雖然當時仍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身處我們同樣身處的世界中,但其所體驗到的這個世界與我們所見到的是完全兩碼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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